(解说)5月20日至22日,龚琳娜的《爱·五行》新艺术音乐会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举行。日前,中新网记者独家专访了歌唱家龚琳娜和作曲家老锣。采访中,龚琳娜夫妇谈到了中国传统音乐的现状以及在创作方面的心得。
    (字幕)关于演唱风格?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:我的演唱风格就是非常多元的。首先我是一个中国歌者,中国传统音乐的风格就是很多元。我是从戏曲、民歌各种不同的传统音乐里面吸收不同的发声技巧和演唱风格。通过老锣作曲,能够创新。我唱的不再是传统民歌,而是有创新性的。可是我的风格很多元,那大家经常看到的,比如说《忐忑》,只是代表火的一面。很多人就认为,我只是那样的。那我就想做一场这样的音乐会,把这种多元的风格展现出来。最主要的是我认为音乐是传递爱的能量的,通过金木水火土不同的爱,让观众感觉到音乐的多元,能够真正打开观众的心门。
    (同期)老锣:从我的角度来看,这次音乐会的曲目并不是多丰富的。我们只是拿了一部分。我还是觉得从内容层面看,肯定是很协调的。但是我估计很多观众太习惯了,就别的音乐会太无聊了。所以就会觉得我们的音乐会是很丰富的。
    (字幕)对民歌唱法的理解?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:我觉得真正的民歌是扎根在土地上的,是民间流传的那些歌曲。从我自己来说,我一直想做一种自己独特的声音,找到中国音乐的根和魂。在这部分,老锣就打开了我。他给了我很多很多的……包括唱法问题。他说你会唱那么多戏,但是你为什么不可以用戏的方式来唱歌呢?因此我就从黄梅戏、越剧、京剧这些不同声音里面,找到了这些技巧,他再给我写歌。《忐忑》《登鹳雀楼》这些歌就用了大量的戏曲元素。打开了一种创新的路。
    (同期)老锣:我想特别注意我们用什么样的字。像民歌、艺术歌曲,区别都是在哪了,就是定位是在哪里?我们怎么会说原生态民歌和学院派民歌。学院派民歌真的是民歌吗?
    原生态民歌是在民间出现的。但是现在大部分唱民歌的,已经丢掉了它的用途。这肯定已经没有了。这不只是中国特色,在西方很多地方也一样。原来民歌是当地的娱乐,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娱乐(项目)。但是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手机,在手机里有不同的歌曲,就不用再自己唱。
    还有很大的别的变化。不只是丢了它的作用,还丢了它的魂。人们已经没有共鸣了。当作用(用途)已经丢失,那它的味道要保持。如果我们可以保持民歌的味道,可以把它穿到新的衣服里面,有可能我们还能留下来原来原生态的一部分。
    (字幕)为什么对中国音乐感兴趣?
    (同期)老锣: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听不到中国音乐的美?为什么中国的年轻人不喜欢中国音乐?不会欣赏中国音乐?因为不懂。我为什么来到中国?因为我不懂,我不知道怎么形成的中国音乐。但是我知道,那应该是我有问题,而不是中国音乐有问题。中国是那么庞大的国家、文化,中国音乐不会是没有内容的。所以我想,有意思,这个我想学。
    最初的出发点就是好奇。同时,在西方没人了解中国音乐。我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事情,可以重新开辟一条路。我的路肯定找到了。但是未来我一直都不知道。因为路都是重新修的,我一直没有走过别人已经走过的路。
    (字幕)中国传统音乐现状?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:我是觉得现在中国的传统音乐有一些断层。前段时间郭颂老师去世,还有梅葆玖大师离开。我们马上就会想到,传承人呢?东北民歌还有人接班吗?还有人比他唱得更好吗?寥寥无几。
    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是非常重要的,就落在了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身上。
    眼下的情况是,大部分人都是出国留学,学的西洋文化;在音乐学院里,也是西洋音乐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。在各个国际音乐节、各个城市的名片都是交响乐。所以没有机会给中国音乐舞台,那年轻人肯定就会去学他们认为高雅的音乐,就是西洋音乐。这样的话,有时候会让我很伤感。
    无论做什么歌曲,我们一直是从中国传统神话故事、古诗词出发,而且我们的乐队主要是中国民乐。所以我们是希望大家看到当代中国的新的好的音乐,让年轻人激活它们。说不定会在这条路上,获得更多的机会、发展和传承。
    (同期)老锣:保护传统要两个路子,同时进行的。第一个是要保护老的,但老的并不代表就是传统,很多老的是过去的。传统代表的是现在活的,这是现在人的传统。如果是过去一百年前的传统,那是博物馆里的东西。这并不代表它不好。但如果要一个有生命力的传统,它必须要变化,必须要跟着时代走。
    一百年前,谁都唱民歌,现在没有了。传统会淡掉,但民歌的元素是不会的。从这里还会有发展、创新。
    现在发展的空间非常大,说不定我们做的只是一个方向,我们有可能能够带路,但并不意味着,我们能代表唯一的方向。中国的声音应该是很丰富的,那么大的国家,它的音乐也应该是很丰富的。
    (字幕)如何看待中国人对于传统音乐的态度?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:
    普通观众在听一首歌的时候肯定不会去想演唱时用了什么唱法,这个是音乐学院的专家要想的、研究的。但是如果孩子们在听《金箍棒》的时候,感觉到了孙悟空的性格,他们很喜欢,这首歌就深入人心了。如果年轻人面临想自由恋爱,但有重重阻碍,被父母附加很多与爱无关的其他条件,他们也可以说,爸爸妈妈也像法海一样不懂爱。这个歌也是给很多人去追求自由爱情的一种启示。
    至于观众认知度到多少,我觉得是需要时间的。我们在这条路上不断地要做出好的新的作品,让大家能够延续的、听到,这是我们要做的。
    (同期)老锣:普通人为什么能和我们的音乐有共鸣?因为这和他们自己本来的文化有关系。我们歌曲中很多元素都是和中国传统文化有关系的。
    我更愿意考虑的是,专业人士怎么看。比如说《忐忑》,第一个看重《忐忑》的戏曲界。他们为什么这么看?发现了《忐忑》跟我们特别有关系,这就是我们的音乐元素。然后龚琳娜的发声方法和表演,都是跟我们艺术有关系的。但是我们一直想发展,龚琳娜找到了一条路去发展。这种认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。
    像《金箍棒》,也有人说,一个女的怎么会这样化妆。你看六小龄童是怎么说的?六小龄童马上就看重这首歌。他发现了这里面全部都是和西游记文化有关系的。这首歌甚至会代表孙悟空那种丰富的性格。对我来说,这种认可最重要。
    我曾为中国古诗词谱曲,我全部的诗人朋友特别喜欢。
    (字幕)在创作方面的心得?
    (同期)老锣:如果为古诗词谱曲。我是一个外国人,对我来说是特别困难的,我小时候也没有学过。但是正因为我知道是困难的,所以我占优势。很多中国人认为,我就写吧,我都懂,小时候都学过。我要从零开始,所以要特别努力。不那么努力的话,我说服不了我自己。
    第一部看词,“天哪,基本上是什么也不懂。”然后一个一个词的翻译,然后要看艺术性的翻译,再回来看词。如果说是李白的(作品),也会了解和李白有关的历史。要了解很多朝代的历史,但是对我来说,最重要的就是心里要体会。如果我体会到这里面的意思,我再回去(创作)。她从来不帮我。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:而且还不能倒字,还要字正腔圆。他的音还要符合,所以还标上拼音。一遍一遍地吟、一遍一遍地念。还有断句,都……在唱他写的歌之前,小时候也学过,但就是死记硬背。所以我对这些诗完全没有共鸣。只是能背,也不知道什么意思。我也觉得古文跟我没有什么关系,好像只是学习。可是我唱了他的诗,我才开始懂得李白、杜甫,懂得这里的情怀和他们的个性。是他的音乐反倒让我爱上了我们的古诗词。
    (同期)老锣:现在中国的孩子都会学古诗词,有的心里也有共鸣,他们也喜欢。大部分人就是学过,背下来了,但心里是空的。但是通过音乐会有不一样。音乐是一个非常好的,把古诗词的意境和心里的共鸣,翻译到当代语言。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(唱《静夜思》)就真的是会看到环境。
    (同期)老锣:这个结尾不能收,要延伸,你会真的开始想。
    (字幕)关于中国传统音乐的未来?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:前几年非常担忧。歌唱家王昆老师在去世前还曾跟我说,中国的民族声乐到了最危险的时候,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拯救了。国家越来越重视了,身边的很多人开始学古琴、书法。有一种想了解自己文化的欲望和好奇心。我觉得这点非常好。大环境是有希望的,我们能做的只是做好自己。
    所以我做“声音行动”就是希望能够把中国各种各样的好的声音技巧研究出来,就不再是按照口传心授的这种方式,就像西方的声乐技巧,可以全世界都学。我们过去都是师傅教徒弟,相对来说流传不广,而且中国的这种声音技巧太丰富了。希望能把其中的规律性研发出来,再普及,让所有人都可以唱。让大家了解其精髓,爱上它,然后年轻人就又可以创新。就不是只有我们走在这条路上。就会让更多的人一起为中国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做出努力,那我觉得还是很有希望。像这次的演唱会,很多观众都是年轻人。这让我觉得非常高兴,因为有未来。
    (同期)龚琳娜:像我们在德国,刚开始别人根本不了解我们。“中国音乐?没兴趣。”但他们听到我们唱,听到我们乐队的声音之后,最后他们会给我们鞠躬。他们觉得中国文化好富有。那分钟,你的自信心、自豪感,获得了所有人对你文化认可的时候,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特别自豪。中新网路伟北京报道